【編輯評論】「小燈泡」牽起台灣死刑存廢爭議

2016-03-30 15:53:33
龍藝祥

香港輕新聞副總編輯

「小燈泡」之死不單令父母傷痛,更被捲入存廢死刑兩派之爭。 「小燈泡」(中)之死不單令父母傷痛,更被捲入台灣存廢死刑兩派之爭。

 

【香港輕新聞】台灣台北市內湖本周一中午發生4歲女童遭殘忍斬頭命案,不單只引發台灣民眾恐慌,擔心一些潛伏殺手隨時找上門,更為台灣民眾增添爭論話題,就是死刑存廢的爭議。台灣從威權統治進化至民主政治,但威權統治賴以鎮攝反對者及整治社會治安的殺手鐧--死刑,始終未能隨著政治開放而取消,雖然經過陳水扁及馬英九兩位提倡取消死刑的總統執政,但台灣民意仍然企硬,支持死刑的民意始終比廢除死刑民意多,所以一直未能成事,女童名案發生後,台灣輿論更趨向偏激,除了有立委提議所有殺害12歲以下小童之兇手,不論行兇原因如何,不論兇手心智如何,都必須「殺人填命」外,更有輿論攻擊爭取廢除死刑的組織是「幫兇」。

兩殺童兇手均無判死刑

台灣雖然予人感覺是民風較單純的社會,但今次乳名「小燈泡」4歲女童被不相識兇徒當街斬頭命案,已是過去5年台灣的第3宗殘殺幼童命案。2012年,台南市一名10歲男童被30歲男子誘騙至廁所後遭割喉殺害;2014年5月,台北市一名8歲女童遭29歲男子尾隨至學校後慘遭殺害。「殺人填命」的觀念雖然在台灣人心目中根深楴固,但近年已絕少執行,法官亦很少判予極刑。根據台灣刑法規定,一般殺人罪將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死刑,並沒有針對殺童罪加重刑責;此前兩名殺童兇手,最終都被判處無期徒刑。國民黨立委王育敏擬推動修改刑法,要求明定故意殺害未滿12歲以下兒童處以死刑或無期徒刑,已獲親民黨支持。王育敏表示,故意殺害12歲以下孩童者,原則上應處以死刑,只有少數因貧困、久病等造成的殺子孫案,才適用於無期徒刑。她還表示,過去討論類似案例時,常有支持廢死的人士反對,但認為立法應聽取社會主流聲音。民進黨立委則有不同看法。民進黨立委徐國勇表示,殺人罪本來就可判處死刑,增訂殺幼童者死刑或無期徒刑沒有意義,規定殺幼童者不得假釋才有實質意義。民進黨立委尤美女也表示,隨機殺人事不是單靠法律就可以解決,而是需要檢討社會對有問題的群體是不是足夠關心。國民黨立法院黨團於29日召開記者會,要求蔡英文就死刑廢除與否明確表態,若廢除應讓人民來決定,國民黨團也不排除推動反廢死刑公投。

支持廢死團體被責「幫兇」

台灣歷次就死刑存廢問題民意調查中,支持死刑的比例都高於支持廢除死刑的比例。總統馬英九任內前法務部長王清峰曾宣誓要推動廢除死刑,但沒有成功。台灣總統當選人蔡英文同樣要面對這個問題,蔡英文於28日透過民進黨發言人王閔生對事件表示痛心,認為應從教育、經濟安全及心理健康等層面根本處理,徹底防杜此類犯罪的滋生。但台灣民眾似乎沒有蔡英文及民進黨立委這般冷靜,更將矛頭指向爭取廢除死刑的組織,這股死刑存廢之爭,藉著「小燈泡」之死迅速升溫,引起社會關注。反對廢除死刑的團體「白玫瑰社會關懷協會」擬於4月10日在凱達格蘭大道發起集會,至29日下午已有6.4萬網友表態參加。支持廢除死刑的團體「廢死聯盟」的Facebook專頁則遭大批網友留言,指責該組織是殺人案的「幫兇」。

建議將殺童列為「唯一死刑」

支持廢除死刑的一派,其成員大多以社會民主黨等團體為主,他們認為死刑根本不能達到警惕的目的,以本案的兇嫌而言,就是對是否判處死刑毫不在乎。對反對死刑的台灣民眾而言就是統治者高壓手段的終極表現。國民黨立法委員聲言要修法,將惡意殺害幼童列為「唯一死刑」,也就是說如果惡意殺害幼童罪名成立,除了死刑之外,沒有其他的處刑選項。這就被支持廢除死刑的一派形容是「極權思想」,以極刑手段維持社會秩序,在民主化的台灣「不可取」。但是台灣社會上支持死刑的比例,在歷次民意調查中,都是超過了支持廢除死刑的比例,以台灣總統馬英九在2008年第一個任期內的首任法務部長王清峰為例,雖然明白宣誓要推動廢除死刑,但是最後還是功敗垂成。對即將接任總統的蔡英文而言,雖然以前並未對是否支持廢除死刑表態,但是在發生了這種震驚社會的命案之後,還是會受到指責或者被要求對此明白表態,正所謂「進退兩難」。

冤案成廢死刑一派理據

過往在台灣執行死刑是很常見,但是冤案也時有發生,例如士兵江國慶因為強姦女童而被槍斃,但是後來證明是冤案,這個案件就成為支持廢死一派的最常用的例證。支持廢死的一派也指出,在戒嚴時期,當局就時常以不同的罪名,將人處死,例如在蔣經國擔任總統的時候,就曾經發生一名男子空手奪走一名女性會計從銀行領出的大筆現金。但是這名男子被路人追趕,男子沿途將現金散向空中,希望能夠借此脫逃,但是未能如願,隨即被逮,當時當局擔心治安敗壞,沒多久這名男子便依《動員戡亂時期治罪條例》與因為殺人罪判刑的其他幾人一起槍斃,因為當時搶劫罪是「唯一死刑」。蔣介石執政年代也不乏當權者親自將刑期從徒刑改為判死的例子,因此支持廢死的一派認為國民黨根本無權在死刑上置喙。不過類似女童被隨機殺害還有先前將小學生割喉殺害或者幾年前台北市捷運列車隨機殺人事件,在震撼社會之外,也加強了執行死刑的輿論力道,支持廢死的一派也無力反擊。

此時此刻爭論難有定案

台灣向來自詡治安良好、民風善良,但是出現這種女童被無故殺害的案件,的確就像是臉上被打了一記耳光,民間的憤怒也在尋找出口。遇害劉姓女童的母親在案發後面對記者提問,說出她自己的想法稱,因為隨機殺人的兇手在行兇時都是沒有理智的,「不是靠立法、做什麼處置就能解決的」。她的呼籲是「以家庭、教育為根本,讓這樣的人不會在後代子孫們的社會上出現。」但始終未能平息死刑存廢之爭,正因為這樣,「小燈泡」的母親昨日再在Facebook留言:「我一直都只代表我自己,截至目前為止,我對嫌犯,我對死刑支持或廢除,沒有任何的想法想要說出來。我也沒有發起或支持任何活動(日後若有,我一定會貼到我的FB上來)但,我一直都只代表我自己,我不能決定任何人、任何團體發表他們的立場,或藉由我們的故事,發展出些什麼來,但站在一個母親的角色,我想呼籲,請不要消費小燈泡。希望大家不要再利用「小燈泡」事件來達到自己一方的目的,近很忙,很不瞭解狀況,但我已收到很多群組貼著(白玫瑰上凱道=支持小燈泡)我真的只能代表我自己,這樣的文字,我看了真的不舒服,你可以有你的立場,你可以代表你自己,請不要代表小燈泡,好嗎? 連我,懷胎十月,母乳一年的我,都不能代表小燈泡了,請問,你哪位?以上,僅以此為例,並不針對白玫瑰(因為白玫瑰的活動沒有代表小燈泡,是後來轉貼發文的人加上的),而是以此,致所有正在發酵中的活動。」女童的母親說的有沒有道理?就目前來看,台灣法律似乎真的沒有發揮嚇阻的作用,政府也沒有做到讓民眾生活在沒有恐懼的環境之中,正因為這樣才有死刑存廢激烈爭辯,也許結果就是只能聽到爭論,卻也找不到結論。

By 2016-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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