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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輕新聞特邀軍事評論員
近日,一張由美國海軍官方發佈的「遼寧艦」的相片,在網上流傳並引起熱議。美軍解釋稱,相片是4月4日在菲律賓海拍攝,相片中美軍「馬斯廷」號驅逐艦的指揮官羅伯特·布里格斯中校(Robert J Briggs)與理查·斯萊中校(Richard D Slye),他們當時正在驅逐艦的導航室裡,監測水面接觸情況,而遠處就是中國海軍正在進行遠洋訓練的「遼寧艦」航母。
照片拍攝後兩日由美軍另一艘伯克級拍到的遼寧號編隊狀況,並拍到其他護衛艦隻。事實上,由於原本在長江口的東海南下中,但接到命令緊急追趕已出了沖繩列島的遼寧號編隊,加上伯克級是美軍中出了名的短腿(20節時只能跑4400海浬),此時應該已離開遼寧號編隊去加油了,片段應該是由另一條驅逐艦的艦員拍攝的(拍攝者已明言他不是馬斯廷號的船員)。
故友與新交
「馬斯廷」號驅逐艦屬於美軍第71特遣部隊/第15驅逐艦中隊,後者是美國海軍最大的驅逐艦中隊,也是美國第七艦隊的主要水面部隊。「馬斯廷」號驅逐艦也算是中國海軍的「老朋友」,它在中國海域「搞搞陣」也不是一次兩次。
照片顯示,「馬斯廷」號導彈驅逐艦與「遼寧艦」航母並排航行,兩艘軍艦的距離,推測僅在1000米左右,甚至可以清楚看到「遼寧艦」的舷號和甲板上的艦載機。由此引發網上軍迷的議論——有人感覺美軍艦距離「遼寧艦」太近,似乎有挑釁意味,擔心有令人誤判的風險並有可能擦槍走火。
實際上,這仍是一次兩國海軍正常的海上相遇,這位「老朋友」遇到中國新的航母編隊,好奇、圍觀、曬相都可以理解。但若認為美軍這是挑釁,似乎有些杯弓蛇影。
有人認為美軍的做法既傲慢又危險,似撩事鬥非——傲慢是肯定的,美海軍一向自認實力天下第一,關係好的時候,海上相遇雙方甲板列隊以示友好;關係緊張時,就相互提防著擦肩,都屬正常操作。就目前的中美關係來看,兩國的軍隊相遇,一定是緊張並提防的。
海上相遇的規例
非戰爭時期,如果兩國的海軍在海上相遇,是要遵守相關的禮儀和規定。如果兩艘不同國家的艦艇在海上友好相遇而非對峙的,一般要保持至少兩鏈(筆者註:鏈(Chain)是海上最短的長度單位,是1/10海哩,也就是158米)以上距離,一般小艇是400米,大艦在600米的距離,然後雙方就要出於禮貌開始相互致敬,有時是吹哨,有時是鳴笛。一長是敬禮,兩短的聲音就是禮畢;如果是同級的,在差不多的距離上大家同時敬禮;如果不同級,級別低的要先敬禮。如果兩國比較友好,有時還會鳴禮炮致敬,禮炮的等級參照陸地上的次數。
中國海軍的條例中寫明如下:
中國海軍自從1980年代始執行遠洋任務,一直嚴格按照條例操作。1980年,為配合運載火箭發射,海軍首次編隊南太平洋;2002年,海軍首次水上艦艇環球航行時,都嚴格遵守這些條例。
唯一的例外是1985年,中國海軍的「091型」核潛艇水下遠航,因為核潛艇永遠是國家的最高機密,而且它們執行的是不浮出水面的航行,那次任務期間,中國的核潛艇就像沉默的「獨行俠」。當然,這也是參照其他國家核潛艇在潛航時的慣例。
「我艦奉命撞擊你艦」
當然,兩國海軍在相遇時,也會有火藥味濃的危險舉動。1988年2月12日,美國「約克城號」(CG48)導彈巡洋艦和「卡隆」號(DD970)導彈驅逐艦編隊在黑海執行「航行自由演習」時,擅自闖入蘇聯領海,距離蘇聯的塞瓦斯托波爾港僅七海哩。這相當於美國軍艦駛入距離中國近海13公里範圍,照例警告後即可以擊沉。
美艦的這一挑釁行為遭蘇聯海軍的反擊,蘇聯海軍的「無私」號護衛艦和「SKR-6」小型護衛艦前出驅趕美艦。然後,蘇軍艦艇發出「我艦奉命撞擊你艦」的信號後,就對美艦進行猛烈撞擊,其中「SKR-6」撞向「卡隆」號驅逐艦,而「無私」號則撞擊「約克城號」。撞擊造成美國「約克城」號巡洋艦艉部艦體和「捕鯨叉」反艦導彈發射架受損,所幸美蘇的軍艦都沒有人員傷亡,事後美軍艦自知理虧,走為上著,沒有進一步的行動。這就是著名的「我艦奉命撞擊你艦」事件。
其實當時蘇聯軍艦對美國海軍的無線電明碼通信中使用的,是「Strike」一詞,並不非「撞擊」,而是「打擊」。海軍的撞擊,專有名詞是「ram」 ,來自古老的沖角撞擊戰術。所以蘇聯海軍發出的命令應該是:「蘇聯海軍奉命阻止你方對我領海的侵犯,我艦將打擊你艦!」。蘇聯海軍的行動表面看有點危險和魯莽,但實際上頗有技巧。
從事後解密文件來看,蘇聯海軍對這類行動早有預案,因為此前美海軍已經藉口「航行自由」多次進入蘇聯海域,激怒蘇聯政府。蘇聯海軍司令弗拉基米爾·切爾納溫元帥(Владимир Николаевич Чернавин)就曾提議,考慮用軍艦撞擊來對付侵入蘇聯領海美國軍艦的方案,這樣即足以顯示強硬態度,又不會讓事態升級到不可收拾。
在得到蘇聯高層同意後,蘇聯海軍就開始演練這類戰術,黑海撞擊事件就是這項建議的一次實踐。這次衝撞既避免了雙方駁火引發的衝突,又維護了自己的主權,在處理國際事務上對分寸的把握,也是蘇聯與美國多次發生嚴重對峙,卻始終沒有演變成熱戰的主要原因。
黑海撞船一年後,美蘇兩國簽署《避免危險軍事行動協議》和《領海無害通過協定》,規定兩國海軍無需事先通知或批准,就可以無害通過對方的領海,令黑海撞船事件總算是有個雙贏的結果。
海上「拼刺刀」
說到中國海軍在自己的領海附近捍衛中國主權,靠近對方進行「拼刺刀」的行為,可比美國人果敢犀利......1985年8月,蘇聯海軍最先進的「1144型」基洛夫級核動力導彈巡洋艦「伏龍芝號」,在「956型」現代級導彈驅逐艦「慎密」號、「1155型」無畏級大型反潛艦「斯皮里多諾夫海軍上將」號的護衛下,從波羅的海出發,前往蘇聯海軍太平洋艦隊所在地符拉迪沃斯托克歸建。
11月19日,該編隊途徑東海時,中國海軍東海艦隊派出驅護艦編隊抵近跟蹤,也就有了那張著名的「重慶」艦衝擊「伏龍芝」艦的照片。當時中蘇關係尚未恢復正常,蘇聯海軍的新軍艦只是路過中國附近海域,中國海軍抵近監視,「重慶」艦與「基洛夫」艦的距離可比美軍今次近得多。從照片也看得出,當時中蘇雙方還是遵循基本禮儀,蘇聯在場的現代級驅逐艦火炮的都是炮口對天,表示自己並無敵意。
2018年,中國海軍「蘭州」號導彈驅逐艦在驅逐靠近中國南海島礁的美國海軍「迪凱特」號導彈驅逐艦時,兩艦的距離最近時達到45碼(約41米),「蘭州」艦依然未減速,果斷高速切入企圖進入中國領海的美艦航線,逼迫其轉彎規避。面對美俄兩強均不怯陣,表明捍衛領土、領海主權的決心,中國海軍比起美軍「馬斯廷」號偷拍「遼寧艦」的行為,顯然要果斷和勇敢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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