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博評】張競:在情報監控下爭議之地

2022-12-30 15:44:35 最後更新日期:2023-01-01 23:19:35
張競

中華民國榮民,中華戰略學會資深研究員,曾任海軍中權軍艦艦長,美國海軍戰爭學院績優畢業,英國赫爾大學政治學博士,目前在大學執教國際關係等政治學入門課程。勤於媒體針砭時政與探論國際現勢,亦經常接受媒體電訪;偶爾出席政論節目,評論政軍議題。

i src 002236099編按:運20對南海有機場的島嶼進行運補及兵力輸送工作。另外南海機場也成為空軍 / 海航部隊視任務要求而間歇性進駐的前進基地。(圖片來自網上圖片及微博@南海艦隊)

 

最近有美國網路媒體《商業內幕》(Business Insider)刊載由軍事作家Michael Peck所撰稿,依據常駐菲律賓之著名媒體新聞照相師Ezra Acayan,所提供南沙群島中,由中國大陸所進駐軍隊之永暑、渚碧、美濟以及華陽等諸島嶼空照圖,並以“Vivid new photos give you a rare look at the South China Sea islands that a top US commander says China has fully militarized”為題之分析報導。

依據該篇報導圖片說明顯示攝製日期應當都是在今年10月25日,但從影像清晰度觀察與判斷,顯然在攝影照相過程中,並未受到任何阻礙與干擾,由此就可推估出解放軍在南海對於空中動態,並未保持高度警戒,同時亦對於空中偵察照相,未曾派遣戰機升空,或是運用防空武器採取防空攔截等應對措施。

321789926 158511267編按:剛過去的12月21日,南海北部RC-135偵察機又遇到解放軍長程戰鬥機近距離攔截,殲11BSH還迫近至6公尺的距離,嘗試迫令其離開。不過由照片看仍有一定的高度差,並未像某些台灣亂寫一樣離譜(當然,他們預計立場的亂寫早已成習慣)。(圖片來自U.S. Indo-Pacific Command)

 

但是相對上若是美國軍機在南海上空進行偵察行動,特別是迫近中國大陸所進駐島礁設施,進行共軍所稱之抵近偵察活動時,中共軍機就會採取應對跟蹤與監控反制作為,有時美國政府還會刻意對外公布此等新聞,並且透過外交管道向北京表達抗議。(Chinese fighter jet intercepts US recon aircraft with ‘unsafe maneuver,’ US Defense Department says,https://edition.cnn.com/2022/12/29/politics/chinese-fighter-jet-intercepts-us-reconnaissance-aircraft/index.html)

從2013年11月23日中國大陸劃設東海防空識別區以來,國際社會軍事觀察家與政治評論者曾經不計其數地斷言,北京將會隨後緊接著劃設南海防空識別區,但到目前為止,儘管各方針對中國大陸在南海西沙群島與南沙群島所進駐島礁設施,不斷進行軍事偵察活動,但顯然並無任何跡象顯示北京將會採取行動劃設南海防空識別區。

r36051 15 satellite image pleiades abu dhabi united arab emirates 20150326 thumbnail編按:雖然偵照衛星已擁有很高解像度,但拍攝角度有限制,衛星通過上空時間也相當固定,只要在衛星越過上空時限制一些活動或製造屏障之類,仍可以避免衛星偵察到過多情報。圖為在迪拜停泊的載高樂號航母及同編隊的法國地平線級防空護衛艦。(網絡圖片)

 

全球各地領土與海域爭議處處可見,許多爭議地域與海域儘管位於人跡罕至不毛之地,但涉及爭議各方經常都會派出重兵進駐,因此形成軍事對峙狀態。不僅如此,爭議各方還會經常針對敵手實施偵察活動,以便掌握對方軍事實力,避免對手暗中增兵,讓對峙狀態失衡本身軍事實力落居下風,從而顛覆對話談判氣勢,喪失政治外交發言地位。

有些軍事觀察家總是認為在當前衛星偵照科技如此發達時代,透過衛星偵照所獲得之影像情報,其解析度已經相當到達令人滿意程度,同時再透過合成孔徑雷達、紅外線與溫度成像攝影科技,更可突破氣候與夜暗限制與干擾,配合影像處理比對技術,讓敵方軍事設施完全無所遁形。但是為何還是不能夠放棄運用空中儎臺,繼續實施偵察照相作業。

image111編按:美國海軍的MQ-4長航時無人偵察及訊號搜集機,比較適合不需接近對方空域的任務,務求在對方防空圈以外(但仍能作較有效偵察的距離)進行情報收集及後送工作。(圖片來自USNI)

 

其實由於衛星在軌道佈放位置以及運行軌道都是公開資訊,因此對於反制衛星偵照來說,幾乎都可預期到何時會有敵方具備偵察照相功能衛星通過,就算敵方能夠透過適當調整偵照鏡頭角度,讓衛星在通過目標區上空前或是通過後進行偵照取像,但畢竟偵察活動動態還是能夠被對方掌握,從而採取對應性之反制措施。所以機動派遣空中儎臺進行情報蒐集,還是相當重要;對於本身缺乏衛星偵察照像作業能量國家來說,更是重要情報蒐集手段。

 

unnamed 11編按:無論是航程及所能搭載雷達、電戰設施和監視儀器的精度,以及在同一海域長航時執行任務而言,類似RC-135的偵察機還是有很大優勢的。(圖片來自美國空軍)

 

對於進行偵察照相來說,除要掌握某個特定時間節點之影像情報外,其實還要透過長時間累積多筆資料,透過比對以便掌握敵手動態,此種過程通常就屬於徵候情報(MASINT:measurement and signature intelligence)所涵蓋之範疇。假若爭議領土與海域本身人類社會活動相對稀疏,通常所要掌握之動態徵候情報資料數量就相對較少,整體分析作業亦是比較簡單。但若是整體社會活動相對複雜,有利之處是徵候指標相對較多,但同時不利之處就是處理分析作業就負荷較重。

321SS編按:解放軍在南海永暑島的大型雷達站和防空火力,包括76MM快砲和疑似H/JP-13改進型的30MM近防砲。其砲架和供彈機構全面改良,使這們原本來自AK-630的「散彈砲」集彈性大幅加強。若由衛星拍攝,類似的防空火力事實上較為容易被隱藏或搞偽裝。(網絡圖片)

 

依據前述所提針對解放軍所進駐島嶼設施之空中照相影像,情報分析師通常會依據建築物外觀與天線型式來推測其用途。但若是要掌握駐防兵力數量高低,通常就會依據營房、餐廳與集合場規模,來做判斷人員編制與實際進駐人數參考基礎。當然該份報導作者亦特別針對戶外運動等休閒措施,同時還因為具備夜間照明設備,因此提出進駐人員數目必然相當可觀。

d5184276編按:中印邊境西藏阿里地區的解放軍永久性營房,設施幾乎完全室內化,甚至有太陽能溶鹽儲能設備供暖。這也為衛星或飛機偵察帶來相當大困難,因為很難知道室內活動情況,故也很難判斷實際擁有的兵力數量。(網絡圖片)

 

不過若是將同樣理則,移轉到用來判斷中印邊界,雙方在實際控制線附近所建構之哨所、據點、陣地與營舍,恐怕就很難獲得同樣結論,此因有許多在南海島礁上可在戶外進行之活動,在高海拔之西藏高原與喜馬拉雅山區,根本就無法進行。許多軍隊駐防用以維持日常生活作息所必須之設施,會與南海各島駐軍所需設施截然不同;因此在觀察與判斷其駐軍動態與編制員額時,就必須轉換參考指標與判斷準據。

321SSAB編按:由解放軍在南海島礁的設施,的確可判斷駐軍的最大規模。不過要留意的是由基地活動情況來看,這些基本未必經常滿員,尤其是機場的航空隊似乎也有更多輪調與必要時加強的性質。(圖片來自GOOGLE EARTH) 

 

但是在中印邊境各種空中偵察照相活動還是相當頻繁,雙方運用儎人機攜帶偵照莢艙或是無人偵照機,針對雙方對峙據點、哨所與陣地進行偵照外,有時還會派遣空中無人儎臺越過實際控制線,到對方駐防營舍實施偵察照相。當然除各個軍事要點進行偵察照相外,有時亦會對於各個聯絡道路與交通路線進行偵察攝影,並且會試圖掌握對方運送補給以及人員機動移防動態資訊。

透過密集偵察照相取得影像情報資料,對比重要指標是掌握徵候情報重要過程,而對比信號情報蒐集結果,掌握對方主動式偵察監控裝備,諸如對空或是對海雷達開機運作時段,更是徵候情報重要作業單元。而利用通信截收裝備掌握通信數量變化運作模式,判斷其軍事活動強度,亦是監控爭議地域或是海域不可或缺之動態情報作業需求。

 thumbs b c 96c22ba69f16ccaf937d6e7fec8081cb編按:俄軍近月對烏克蘭能源及基建設施的轟炸似乎有規衛性,有跡像顯示俄方是利用烏境內各類開源閉源情報,以及光學衛星對各能源設施的攝影,評估能源設施的修復程度,在發現到一定回復後,就發動另一次攻擊行動,一來節省彈葯,二來也讓轟炸效果最大化。(圖片來自連結)

 

掌握判斷徵候情報,其實腦袋必須多做深入思考,所有考量都要更加周全。舉例來說,前述依據解放軍南海駐軍地點具備運動休閒設施,用來推斷其駐軍數量,其實還可以從此等設施來判斷出更多資訊。某些運動設施其實與特定對象具有依存關係,古巴飛彈危機前,美國中央情報局就從偵照古巴發現足球場,判斷出必然有俄國軍事人員進駐。而細心判讀解放軍海軍營區,就會發現普遍設有籃球場,其實都是徵候情報重要參考準據。

 thumbs b c 96c編按:西沙群島廣金島上一個直升機機場及疑似空突旅基地。由衛星照片中可見到5個籃球場。(圖片來自Google Earth)

 

爭議領土駐軍必然經常會面臨敵手對其進行偵察作業,是否要採取反制作為,會不會將整個軍事活動刻意保持透明,反而會讓對方更加放心?以那種方式更能夠保持情勢和平穩定?反情報保密作為與保持軍事活動透明度,究竟要如何取捨?這就實在是要見仁見智難以拿捏!

發佈於 軍事博評
By 2022-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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