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博評】呂琪:中越戰爭四十週年 回顧印支三國的政治取向

2018-04-01 11:42:12
呂琪

香港輕新聞特邀軍事評論員

中國海軍在東海對抗前蘇聯基洛夫級巡洋艦

1979年的中越戰爭,因為臨近40週年,網絡上的討論逐漸增加。關於這場戰爭的起因有很多評論,有說中國是為了懲罰越南對自己的背叛,有說是中國加入西方陣營的投名狀,有說是為了幫助被越南侵略的柬埔寨,還有說當時的中國領導人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利等等。

這場中國和越南之間的戰爭,涉及的國家其實挺多。包括印度支那半島上的越南、老撾(寮國)和柬埔寨(高棉)以及中國的北方強鄰前蘇聯。不由這個角度去看中越戰爭,只將目光放在中國和越南之間,很難理解這場戰爭。

越南

上個世紀30年代胡志明剛剛創立越南共產黨組織的時候,曾經取名叫做印度支那共產黨。當時他們是想全面繼承法國在印支半島的勢力,把越南、柬埔寨和老撾統一在內。

後來到了新中國建立後,1950年周恩來總理派張聞天親自去和胡志明談了這個問題,越南考慮到還需要中國的支援對付法國,後來把原來的「印度支那共產黨」的名字改為越南勞動黨,實際越南依然領導老撾人民黨、高棉人民革命黨一段不短的時間,1976年更名為現在的越南共產黨。

故此,越南對於老撾和柬埔寨的關切和影響力,不同於一般國與國關係,現在這個細節很少有人提及,卻十分關鍵。

左起長征、胡志明、范文同、武元甲

中越關係後來的變化,不得不提到兩個人那就是長征和黎筍。長征本名鄧春區,因為仰慕中國共產黨的兩萬五千里長征所以改了名字。此人是越共的早期黨員,胡志明的忠實手下。在50年代前後一直都是越共的二號人物,僅次於胡志明。長征也是個親華派,對中國有感情。不過在50年代主管越南北方的工作時犯了嚴重的錯誤,被逐漸邊緣化後來成了個有名無實的書記。

黎筍

而黎筍這個後胡志明時代越南的實際掌門人,通過在越南南方的鬥爭取得了很高的威望,後來又通過排擠長征進一步奠定了自己在越南的權利。到1969年胡志明去世後,黎筍當選越南勞動黨的第一書記,拉開了他統治越南17年的大幕。

從1970年開始,在以黎筍為首的親蘇派領導下越南徹底的倒向前蘇聯,越南國內的親華派長征等被徹底排擠和邊緣化,就連戰功卓著的武元甲也因為反對對華強硬也一度成了邊緣人物。 1975年越南完成了南北統一後,黎筍就迫不及待的開始推行他的印度支那聯邦計劃。甚至於在後期還提出過一個更為野心勃勃的「大聯邦」計劃,除了原有的越南、老撾和柬埔寨以外,還包含了中國西南地區、泰國部分地區、馬來西亞部分、新加坡和緬甸等。從此中越兩國走向了對抗和衝突的十年。直到1986年黎筍去世,長征重新執掌越南後,這一切行為和計劃才開始曲終人散。

柬埔寨

一直有說法指,中國對越開戰很大的原因,是因為要支援被越南侵略的民主柬埔寨(赤柬)。當年柬埔寨支持越南的獨立戰爭,就在自己國內借了一塊地方給越南,作為根據地以方便北越的軍隊進出南越作戰。就是著名的胡志明小道的其中的一段。但是劉備借荊州——有借無回頭,在北越當局趕走了美國人,統一了越南全境後,柬埔寨人發現越南人不肯走了。再到後來,越南當局直接就明說這塊地是他們的,要柬埔寨當局撤出去。

赤柬政權在政治上的災難很多人已經知道,由軍事上說,柬埔寨在面對越南的入侵警惕性不足也是一大原因。 1978年12月越南全面入侵柬埔寨前,在1977年曾經先後兩次發動了對柬埔寨的進攻。柬埔寨的表現不錯,在中國的援助之下兩次都擊退了越南的進攻。但是此後柬埔寨就開始盲目自信了,認為越南軍隊不過如此,完全放鬆了戒備。

柬埔寨政府沒能認清楚這兩次的進攻,越南只是試探性,而且越南也顧忌中國的壓力不敢投入大量兵力。可是到了1978年越南和前蘇聯正式簽署了《友好合作條約》並把金蘭灣租借給了蘇聯後,越南當局自認為已經沒有後顧之憂,就傾全力入侵柬埔寨。

其實,當時中國政府已經多次提醒柬埔寨政府要注意,可是柬埔寨政府一直不以為意,結果在1978年底越南的全面進攻下很快就全面崩潰短短十幾天首都金邊就被越南政府攻占。西哈努克國王最後還是坐中國政府派出的專機逃離的金邊開始流亡中國的生涯。

老撾

老撾作為印度支那半島三國中實力最弱小的一個國家,在這場風波里充分的暴露出了自己牆頭草的面目。在中越開始交惡的時候,老撾首先想到的是哪邊給他的好處最多。

豐威漢(Kaysone Phomvihane)

1976年3月當時老撾的實際掌權人總理豐威漢(Kaysone Phomvihane)率代表團來華訪問(老撾國家主席是有「紅色親王」之稱的蘇發努馮親王),口頭感謝了中國一番以後,就張口向中國要5億美元的援助,被中國政府明確的拒絕了,甚至連一個聯合公報都沒發表。為什麼呢?很簡單,豐威漢在訪華之前2月份先去越南,並公開表示老越兩國要建立特殊的關係。同時豐威漢這個人是個不折不扣的親蘇派,在這個情況下中國政府當然不可能給好臉色豐威漢。

王寶(Vang Pao)

與此同時,前蘇聯和越南也對老撾使用了離間計,挑撥了中老關係。當時前蘇聯的情報機構克格勃和越南情報機關,對老撾謊稱中國政府在背後支持老撾的苗人領袖王寶,意圖推翻老撾現政府。王寶是老撾苗人領袖,一直反對老撾政府致力於建立一個苗族人的獨立國家。

事實上王寶不光反對老撾當局,他也對中國境內的苗人有野心。 80年代曾多次派人和中國境內的苗人搞獨立串聯,後來被中國政府宣佈為不受歡迎的人並驅逐。就是這麼一個人,老撾當局居然聽信了前蘇聯和越南的謠言。

豐威漢在中國沒有掏到好處後,回國馬上就和越南簽署了一個25年的友好條約,同時允許越南在老撾駐軍5萬。徹底的站在了前蘇聯和越南這一邊,公開支持越南入侵柬埔寨。

至於王寶,最後流亡美國,2007年遭美國聯邦法院下令逮捕,理由是其密謀在老撾發動軍事政變以推翻老撾人民民主共和國,違反了中立法案。2009年美國司法部又撤銷對王寶的指控。

前蘇聯

自從1949年新中國建國後中蘇之間也經歷了十年的蜜月期,然而到了50年代末、60年代初,中蘇關係卻發生了逆轉。兩國間開始​​了公開的論戰、國家關係上的同盟變成了互相拆台和攻訐 。到1969年雙方更是在珍寶島和鐵列克提兩地直接爆發了武裝衝突,兩國關係急轉直下。

隨後雙方在邊境線陳兵百萬對峙了十餘年,一直到上個世紀80年代前蘇聯都給中國的安全造成了極大地威脅。除了陸上的威脅以外,當時的蘇聯紅色海軍也對中國北方沿海地區造成了極大的威脅。這也是為什麼1979年中國改革開放首選的試點地區是廣東東南沿海,這一帶相對離蘇聯的威脅較遠。

當時前蘇聯因為擔心中蘇交惡會令中國政府倒戈轉投美國陣營,導致它在東西兩線同時被北約和中國夾擊。於是一直在物色一個地區代理人牽制中國,而恰逢此時隨著越南胡志明的去世以及親蘇派黎筍上台。黎筍急於實現其統一越柬老三國,建立印度支那聯邦的野心。於是前蘇聯和越南就一拍即合,前蘇聯開始大力扶植黎筍集團以期實現其南北夾擊中國的戰略計劃。

當時的中國剛剛結束了十年文革,新任領導人已經制定了改革開放的國策,東南沿海是重點地區。中國無論如何不能坐視自己的南邊出現一個對自己充滿敵意的「印度支那聯邦」。中國最初制定改革開放招商引資的重點就是港台和東南亞地區,而此時這個地區對中國改革開放國策最大的阻力毫無疑問就是地區小霸越南。

正如蝴蝶效應所說的「一隻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週以後引起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而攪動了中越的之間的這場風暴的,恐怕不是一隻蝴蝶了。

發佈於 軍事博評
By 2018-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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