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買大家姐》（Gangubai Kathiawadi）宣傳影片擷圖

今年初在印度本土叫好叫座的《孟買大家姐》（Gangubai Kathiawadi），五月Netflix上架也成為熱門戲碼，是近期話題之片。此片的確拍得好看，紅燈區妓院王后的題材，固然有通俗吸引力，女主角尤其明艷迷人，就更養眼。

娼妓被稱為世上最古老的職業，全球各地自古至今都有名妓傳奇或醜聞，歷來華洋娼妓片甚多。但我多年來看過的印度片從無以妓女為主角，直至這一部，覺得「新奇」有趣。當然，「寶萊塢」 非常多產，受國際注意而被我們看到的只佔很少數。例如最先被西方影展盛讚的薩耶哲雷作品，藝術性很高，然而不屬於「寶萊塢」 主流。印度大概早已拍過花街柳巷題材，只是我們不大知道。

《孟買大家姐》拍攝名妓甘古拜 Gangubai，據說真有其人。劇情主要發生在1960年代，當時她廿多歲，已是孟買一個紅燈區的大家姐。片中憶述她出身名門，原是律師的千金，天生麗質想做電影明星，十六歲被無良男友誘騙私奔，前往電影中心孟買，郤被賣落妓寨。

她有貌亦有才，淪落風塵後一不做二不休，成為名妓，鬥贏鴇母和變態嫖客，還做了黑道大佬的義妹。她不但自任妓院主持，還競選區長，盡心盡力為妓女和她們的子女爭取權益，維護瀕於被拆的紅燈區，還謁見總理尼赫魯，要求把娼妓合法化。

此片由班沙里Sanjay Leela Bhansali 編導兼作曲，電影感很強，真是有聲有色，載歌載舞。全片映像奪目，特別把女主角美化得像天仙下凡。主演的阿莉雅.巴特Alia Bhatt 本身白淨漂亮，表情生動，被包裝成萬人迷的白衣女神，又仿似慈悲為懷、普渡眾生的觀音菩薩——觀音正是原籍印度！

女主角被拍得突出，除了她外型和演技俱佳，也由於導演刻意安排她「鶴立雞群」：其他眾多妓女幾乎都又黑又醜，不醜的也其貌不揚，鴇母更老更肥更醜。紅燈區本來勢力最大的現任女區長，甚至活像奇醜奇惡的妖魔，我懷疑可能由男演員扮演，女主角與她對抗，就像天仙鬥閻羅王。

故事並不複雜，勝在聰明有橋。女主角與純情靚仔小裁縫的戀情，浪漫風趣，又有出人意表的演變。她與天主教學校鬥法，有膽有謀。然後她令四眼記者驚艷欽佩，為她拍照寫稿，幫她成為社會名人，更在婦女大會登台演說，女主角都做到渾洒自如，自信爆棚，確有奇女子風範。

此片很香艷，妙在拍妓院但沒有色情鏡頭，而偶有血腥暴力。印度電影是否嚴禁裸露、抑或有三級制？我完全不知道他們的電檢尺度怎樣。

至於孟買黑幫大佬，有型又有義，被塑造為江湖大英雄，看來是扶助這名妓最重要的護花使者。奇在純屬兄妹之情，使我想起中華古典傳奇《風塵三俠》把紅拂女當作妹妹的虬髯客，以及《紫釵記》義助霍小玉的黃衫客。

片中穿插的歌舞不是很多，好在都有「寶萊塢」 節奏強烈的特色，好聽好看。我最欣賞婚禮萬人空巷時戲棚的一場歌舞，全女班主唱者與伴舞者都坐在台上，只用上身活動，表演很優異。其實中華戲曲的造手與眼神，可能自古受印度影響，台步、踢腿與翻騰就或許較多中華自創。

《孟買大家姐》取材2011年出版的《孟買黑道諸王后》（Mafia Queens of Mumbai），該書描述十三個江湖「王后」或「女王」，此片拍攝的甘古拜是其中之一。真實的甘古拜據說生於1939年，活躍於六十年代，領養了幾個子女，2008年六十九歲逝世。但維基百科又稱她死於1977年，相差很遠，真相到底怎樣？網上她的照片又是真是假呢？總之不及片中女主角美艷，拍成電影當然大大「神話化」了。

說到妓女傳奇，無論真實或虛構，過往歐美和日本拍過名片甚多，不少女星演花街神女、青樓紅杏、應召女郎成為影后，但近二三十年少見了。中華電影很早期已有阮玲玉主演《神女》，香港片就「由古至今」都有拍舞女、流鶯、北地胭脂、塘西風月、廟街皇后，而至男妓和援交女，武俠片也多名妓。較近有翁子光的《踏血尋梅》、陳果的《三夫》。

其實古老戲曲相當多女主角是妓女，包括前述兩次粵劇戲寶《紫釵記》，有任白和「雛鳳鳴」 兩個電影版。娼妓是世界電影史上的一大題材，單是亞洲的娼妓片，也值得認真研究。

原文刊於「石琪影藝談」，本社獲作者授權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