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石琪﹕《一路瞳行》感人 惠英紅演盲母出色

2022-09-14 09:16:50 最後更新日期:2022-09-14 09:38:11
石琪

香港資深影評人。1964 年開始寫影評至今。

2209141《一路瞳行》FB宣傳圖片

各地新導演湧現,這是新陳代謝的正常現象,好在隨着人壽與精力延長,仍有中堅猛將,也有古稀老將保持活躍。近幾年香港新導演頗多,簡直成為本地製作的主力(名導演就多與內地合拍大製作),亦跟外地同樣新女導演不少,例如拍《淪落人》的陳小娟,《金都》的黃綺琳,《非分熟女》的曾翠珊,《29+1》和《阿媽有咗第二個》的彭秀慧,《給我一天》的李敏等。

 

將於中秋節後開映的《一路瞳行》亦由女將朱鳳嫻編導,她和「前輩」彭秀慧都原是舞台劇演員及編導,今次拍出她首部電影作品。順便一提,多年來我看過彭秀慧不少舞台演出,但印象中未看過朱鳳嫻,一大原因是劇團與劇人越來越多不勝數,我偶然觀看所見有限。這幾年劇場常受停演打擊慘重,有機會拍片就很幸運了。

 

 

早有不少報道,使大家知道《一路瞳行》描述失明父母與開眼女兒的真人真事,根據朱鳳嫻親身經歷。她正是視障家庭的視覺正常女兒,由盲母盲父養大。這種成長經歷很特殊,與眾不同,當然難關重重,構成感人電影。

 

 

不禁想起今年得奧斯卡最佳電影金像獎的美國片《心之旋律》(CODA,英文原名是 Child Of Deaf Adults的縮寫),導演Sian Heder亦是女性。該片與《一路瞳行》類型相近而情況不同,描述正常女兒與聾啞父母的關係,女兒有歌唱天賦,在進修音樂與協助父母之間陷於矛盾。除了最佳電影,還得最佳男配角、最佳改編劇本金像獎——改編重拍幾年前法國片。

 

 

我覺得《心之旋律》麻麻,相比之下,大約同時拍攝的港片《一路瞳行》有過之而無不及,由於朱鳳嫻取材自己家庭的體騐,更有真實感。而且在實際生活上,失明比聾啞艱難得多。吳岱融、惠英紅演父母,吳千語演女兒,還有演女兒小時的童星,都演得好。其中惠英紅扮盲尤其出色,看來應可又一次角逐香港影后獎。( 影片亦有真正盲人參加演出。)

 

 

誠如片中親戚所說,正常人養兒育女也難料理,何況失明夫妻?簡直不應生育!事實上,這個住在公屋的盲人家庭,盲母煮飯切菜、打理家務都極不容易,女嬰曾因而被燙傷送院,發起燒來雙親摸索藥水也很易弄錯。

 

 

朱鳳嫻的電影感流暢,把特殊小家庭拍得悲喜交集,有笑有淚。有笑,因為小女兒生動有趣,父母又能苦中作樂,親情可喜。有淚,因為失明家庭比一般家庭更多難唸的經,尤其在女兒亭亭玉立讀中學、談戀愛、又想考往海外進修繪畫的時候,不斷要臨急照顧出事的父母。還因媽媽對女兒總會好像「控制狂」,諸多管束,難免頂心頂肺,母女越來越多爭吵,女兒甚至埋怨出生不是她的選擇,很想遠走高飛,取得自由。

 

 

《一路瞳行》沒有奇情劇變,側重日常生活,當然必有煽情催淚和戲劇化處理,例如女兒「失踪」、父母「認屍」等,似乎刻意炮製,但不算過火。其中盲母在校門外守候放學,反叛女兒故意避開,不讓同學知道雙親失明,就拍得含蓄而又真切。

 

 

吳岱融越來越好戲,今次演盲父樂天開朗,還為按摩院的盲同事們爭取權益,被開除和身患絶症仍然笑口常開。——惠英紅的盲母角色就性情比較複雜,母女幾乎成仇,她的扮相與表情則更有真實感,雖然比起片中真正盲人,惠英紅是「美化」了,但無疑演技出色。——吳千語則外型好,亦把女兒左右為難的處境演得貼切,可見編導朱鳳嫻善於處理演員。

 

 

此片最後顯示,親情與諒解雖然不能戰勝一切:例如殘缺與絶症,但可以化解不少苦惱,因此結局相當溫馨親切。

 

 

至於與殘疾、絶症有關的題材,有些人怕看,避之則吉,坦白說這類戲亦往往不合我的心水,但現實世界總有這些情況,亦常有叫好叫座之作,近年拍攝精神病、自閉症等的港片《一念無明》、《黃金花》、《媽媽的神奇小子》都反應甚好。此片能否爆冷?我不懂預測,總之有可觀之處。

 

 

其實數十年來,我看過不少盲人電影。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日本勝新太郎主演《盲俠》武俠電影系列曾經大受歡迎(2003年北野武翻拍盲俠片《座頭市》,自導自演,得威尼斯銀獅獎)。有趣的是,六十年代柯德莉.夏萍 Audrey Hepburn 在《奇謀妙計女福星》(Wait Until Dark)扮演盲女遇險,鬥贏歹徒,成為著名的盲女驚險喜劇。九十年代,阿爾‧帕仙奴 Al Pacino 在《女人香》(Scent of Woman)飾演出事失明的退役軍官,妙趣橫生。此片改編意大利片,使阿爾‧帕仙奴得到奧斯卡影帝獎。

 

 

香港片方面,過去盲女、啞女、瘋婦痴男都拍過,六十年代蕭芳芳就在龍剛電影《窗》演過盲女。1998年李保樟導演《想見你》,許志安飾演盲眼樂手,女主角是何超儀,記憶中該片頗有灣仔街道風味。——2013年劉德華、鄭秀文亦合演了杜琪峰、韋家輝的《盲探》。——2019年香港片《小Q》改編日本導盲犬故事,任達華飾演盲眼廚師。《小Q》導演羅永昌拍片甚多,亦常做演員,他在近期賣座片《阿媽有咗第二個》就飾演姜濤的父親。

 

銀幕上的明星扮盲,多數「扮嘢做戲」,我看過的最似盲是《盲俠》勝新太郎演流浪按摩師座頭市,以及今次《一路瞳行》的惠英紅。——也不能不提大陸奇才導演婁燁的2014年影片《推拿》,拍攝南京盲人推拿中心的男女群戲,豐富多采,得獎不少,包括台灣金馬獎最佳電影獎。

 

原文刊於「石琪影藝談」,本社獲作者授權發表。

發佈於 博評
By 2022-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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