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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公共醫療前線醫生
蓼兒窪,方圓八百餘里,俺就在那兒紮寨落草,不受朝廷管轄。
今天2月14日是情人節,但我有的只是著名小說和電影 《愛在瘟疫蔓延時》的那種不祥感覺。
今天是我前天當完晚更之後的第一個工作日,當的是下午班。當我走進十分熟悉的急症室,竟然立刻嚇了一大跳。這裏和兩天前我離開時的光景,有著天壤之別。
我以前的人生從來沒有感受過甚麼叫水深火熱,但今天在我踏進診症區的一剎那,腦中浮起的就是這種感覺。
整所急症室堆滿了病床,擠得密不透風。護士跟我說,有幾名確診新冠病毒的病人,從昨晚起就一直佔用了幾個診療室等候入院。因此看病的空間被擠壓得越來越少,越來越多的病床被塞在走廊上。
今天是奧密克戎新冠病毒變異株在香港引起大爆發,單日確診人數過千宗後的第6天,從四面八方湧來了很多自我檢測呈陽性或經正式檢測後確診的病人。這些人混在其他病人之中,一起擠在急症室的狹小空間,令我心裏感到極為不安。我相信有那麼一小撮人,是因為今天來了急症室而被傳染的。
我整天看了大約八、九名成年確診者,當中一些是完全沒有病徵的,另外的病徵也不算嚴重。當我跟他們說,由於醫院的隔離病床已經爆滿,他們不能即時入院,需要回家等候,而等候的時間現在已經長約五、六天,而且只會越來越長,他們眼中的驚愕使我問心有愧,極不好受。
然而,最讓我擔心的還是那些小朋友。今天的急症室裏有不少確診的小孩,最小的那個才幾個月大。我在臨時搭建於急症室之外的帳篷裏看了其中一名幼童。這些小朋友一般都是有病徵的,病情明顯比成年人嚴重。
作為醫生,我看到那些一、兩歲的小朋友,發燒超過39度,又吐又累,我真的不忍心向他們的父母說,他們要回家等候入院。我心底裏知道,那不是十分安全的做法,但我無能為力。
工作的時候,一位資深的護士走到我身邊高聲嚷道:「我們這裏一直說要有IQ、EQ,但現在卻『勿Q』都沒有。」
我可以怎樣呢?她可沒有說錯呀。這裏沒有床位,沒有足夠的人手,而且大量病人積聚在急症室未能入院,所以連行走的空間都顯得局促。我唯有向她苦笑。
我害怕嗎?沒有,因為這是我的職責。我擔心嗎?擔心,擔心把病傳給了我的女兒。
晚餐的時候,我突然忽發奇想,決定從今天起開始寫《香港抗疫日記》,把瘟疫蔓延時香港的每一天用筆記錄下來。
晚上十一點下班的時候,等候入院病人的病歷表,已堆積得有三、四寸厚。忙得不可開交的護士板著面孔說,疊在最上面的那名病人,應該到明天七點仍未能入院。
前幾天翻查資料,才回憶起在2020年2月曾主動向上頭提出逆行的申請,希望可以北上武漢支援。最後由於當時沒有這種安排,所以未能成行。兩年後的今天,我已不需逆行了,因為我已置身戰場的中央,親身感受子彈橫飛的殘酷,也正用上自己的一分力量保衞這個城市。一天的戰鬥下來,我對兩年前武漢的那些醫護人員更加心懷敬意。他們只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就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很想知道,他們是怎樣締造奇蹟的。
希望在兩個月之後,我仍能活著,並找到答案。
安道全
禾日水巷急症室醫生
(編按:香港兒科醫學會等昨天已聯合發表聲明,提醒家長一旦發現病童呼吸困難、嘴唇發紫、心口痛、心跳加速、神智突然轉變或模糊、持續發高燒、抽筋跡象或進食困難等徵狀出現,就馬上召緊急救護車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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