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正在檢閱自家國防軍的總統武契奇，以及剛到貨的FK-3防空導彈。(網絡圖片)

 

4月份，中國的「運-20」飛機向塞爾維亞運送其購買的中國武器一事，雖然「FK-3」防空系統已在塞爾維亞正式亮相，但各種議論依然沒平息。還有人，包括塞爾維亞的部分政客，都在指責塞爾維亞「從歐洲和北約競爭對手那裡武裝自己」。塞爾維亞總統武契奇明確表示：「我們合法、合規、按程式透明公開地購買中國「FK-3」防空導彈系統。塞爾維亞按照公民的意願找到自己的道路，我們為保衛自己的國家，而不是讓北約以我們的名義保護我們而自豪。」

編按：鐵托是南斯拉夫人民共和國國父已是無可爭議的事。為維繫南斯拉夫各族關係，他除給予各族平等權利外，還刻意抑制作為主要族群的塞族的影響力，例如硬將科索沃地區分離出塞爾維亞共和國的管治範圍，並將信仰伊斯蘭教的塞族劃分成波斯尼亞人。然而此舉也讓塞於對南斯拉夫中央政府起了敵視的心理。這可說是90年代南斯拉夫內戰的濫觴。(圖片來自連結)

 

毀滅與重生

說到塞爾維亞，讓人記起的不僅有網球鉅星祖高域（Novak Djokovic）等一眾的體育明星，還有近百年來的戰爭硝煙。地處歐洲東南端的塞爾維亞，一直有著「歐洲火藥庫」的稱號，翻開歷史，塞爾維亞真是命運多舛。從建國起紛爭就接二連三，數次滅國又數次重生。

編按：行刺奧匈帝國王儲並直接引發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塞爾維亞青年加夫里若·普林西普；雖然，即使沒有他，第一次世界大戰還是很難避免的。(圖片來自History.com)

 

1914年6月28日在薩拉熱窩市，塞爾維亞族愛國青年加夫里若·普林西普（Gavrilo Princip），用「伯朗甯M1900」型自動手槍，刺殺了正在對薩拉熱窩進行訪問的奧匈帝國王儲弗朗茨·斐迪南和他的妻子索菲。奧匈帝國就此事向塞爾維亞宣戰，事件最終成為引發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索。戰爭改變了整個歐洲的格局，也又一次改變了塞爾維亞的命運。

歷史上最早的塞爾維亞，是西元9世紀由移居巴爾幹半島的斯拉夫人建立的國家，由於地處歐亞交界，這裡的大大小小的戰爭幾乎沒停過，一直處於建國而後被吞併，再復國再被吞併的怪圈中。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塞爾維亞得以復國，在加入南斯拉夫王國後才慢慢穩定下來。

鐵托率領的南斯拉夫人民解放軍和游擊隊，是二戰期間南斯拉夫境內最主要的抗德力量，也是他統合各族抗德力量，成為各族共同抗納粹和抗國內極端民族主義者的領袖，這可是二戰後南斯拉夫人民共和國的建國基礎。(圖片來自連結1)

 

二戰時再次被德國侵佔，戰後塞爾維亞成為南斯拉夫社會主義聯邦共和國的六個共和國之一。這段時間，在強人鐵托的帶領下，南斯拉夫的發展比較繁榮，綜合國力一度成為全球標杆。只是好景不長，1980年隨著鐵托逝世，南斯拉夫國內的民族矛盾再度激化。1991年東歐劇變蘇聯解體後，南斯拉夫亦隨後解體，塞爾維亞再度陷入戰亂。1992年，塞爾維亞與黑山組成南斯拉夫聯盟共和國。2003年2月4日，南聯盟更名為塞爾維亞和黑山。2006年6月3日，黑山宣佈獨立。同年6月5日，塞爾維亞共和國宣佈繼承塞黑的國際法主體地位。至此，塞爾維亞共和國宣告正式成立，國土總面積為88361平方公里（含科索沃），首都貝爾格勒。

編按：1995年南斯拉夫內戰進入尾聲時，發生震驚世界的施雷布雷尼察大屠殺，該市近7000名穆斯林被屠殺......只是，就算新生的塞爾維亞政府已道歉並向國際法庭提交涉嫌的幕後兇手，但歐盟似仍把這個波斯尼亞塞族極端份子的暴行怪落廣大塞爾維亞人上，之後塞爾維亞入歐之路一直受到重大阻攔。(圖片來自維基百科)

 

而一手締造南斯拉夫的政治強人鐵托，並不是塞爾維亞人，是克羅地亞人。其實不管是普林西普、鐵托，還是後來因為戰爭受審的米洛舍維奇，他們的經歷就是塞爾維亞國家的一個縮影。

 

歐洲的棄兒

即使2006年建國後，塞爾維亞的命運依然，1990年代的戰爭，不僅使得曾經強大的南斯拉夫解體，也給塞爾維亞這個民族和國家帶來了長久的傷害。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提起塞爾維亞大家能想到的，就是戰爭罪犯、種族滅絕等等，長期以來，塞爾維亞這個國家一直都在為當年南聯盟的所有戰爭「孭鑊」，客觀地講，這對塞爾維亞是很不公平的。

編按：塞爾維亞前總統米洛舍維奇，被視為對施雷布雷尼察屠殺有主要責任。塞爾維亞首任民選政府雖然已就事件道歉，並在歐盟的壓力下交出涉嫌戰爭及種族屠殺罪行的米洛舍維其等人，且其左翼社會民主政府也積極加入歐盟，但歐盟仍要求塞爾維亞放棄科索沃主權，這是任一個塞爾維亞人都無法辦到的事，是故該國加入歐盟的申請一直備受阻攔。(YOUTUBE擷圖)

 

  

南斯拉夫的首都就在塞爾維亞的貝爾格勒，而當時南斯拉夫的領導人們（大部分是塞族人），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維護國家的統一和完整，畢竟南斯拉夫國家憲法裡寫的很明確：國家的統一和完整不容侵犯。而且為此事，當時的南斯拉夫的塞爾維亞族領導人們，已經集體受到了國際社會的懲罰和制裁。而再次建立國家後的塞爾維亞，卻發現自己國家仍舊無法擺脫不堪的國際待遇，已然成為歐洲被遺忘的角落。

編按：多年來塞爾維亞一直想加入歐盟，現任總統武契奇更希望一切談判能於2024年完結，然而歐盟對於塞爾維亞加入一直處於考慮狀態，這除了是會硛到科索沃問題外，歐盟也以中俄兩國與該國關係較密切為借口，不願塞國進入歐盟。圖片來自EU Commission Audiovisual Service

 

作為南斯拉夫最後的捍衛者，塞爾維亞領導人做的只是繼續維護本民族利益和國家的完整，他並無做錯，最後落得曾經的國家徹底肢解。而這過程中，塞爾維亞不僅承受了所有的駡名，而且自己努力多年各種示好，還一直被北約和歐盟拒之門外。

反觀曾經的一國夥伴克羅地亞、斯洛維尼亞等，紛紛成為了利益獲得者，先後加入北約、歐盟，獲得了大批的國外投資，分裂後國家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這其中當年南聯盟中最富裕的地區斯洛維尼亞，更是在2021年一躍成為世界發達國家，而當年南聯盟裡最貧窮的小弟馬其頓，也因為加入北約組織，各種外來資助陸續到位，活得有了滋味。

 編按：70年代中國的南斯拉夫熱潮，民間而言是經歷近三十年「自力更生」後，一般民眾首次大規模接觸到歐洲(南歐)文化，另一方面處於國家發展十字路口的中國領導人見到同為社會主義國家，但相對更富裕得多(甚至比蘇聯更富裕)且經濟相對開放的南斯拉夫，其三十年來發展經濟的方法可說讓中國領導人眼前一亮，當中部分措施更成為日後改革開放的重要借鑑。圖為77年訪華的鐵托元帥。(圖片來自連結)

 

 

改弦更章後

不為北約和歐盟接納，塞爾維亞與中俄的關係，也是一波三折。當年的「鐵托主義」使南斯拉夫游離于蘇聯的社會主義聯盟，而與中國的關係，就不能不說「大使館被炸」事件。

當地時間1999年5月7日（北京時間1999年5月8日），以美國為首的北大西洋公約組織部隊，用「B-2」隱形轟炸機投下五枚聯合直接攻擊彈藥(JDAM)，悍然轟炸了中國駐南斯拉夫聯盟共和國大使館。造成了中國使館工作人員傷亡，大使館建築嚴重損毀。這件事激起全球華人的憤慨，當年，香港、台灣民眾一同加入聲討美國及北約的示威行動。

 編按：B2轟炸機於1999年「貴族鐵砧行動」行動中轟炸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可說是中國和現代塞爾維亞共和國扯上關係的開端。(網絡圖片)

 

既然都是同一事件的受害者，中塞兩國本應同仇敵愾，鑄成鐵血同盟。但恰恰相反，1999年後很長一段時間,兩國官方的關係並沒有加深進展，2004年到2012年，中塞兩國的關係一直都不溫不火。這其中雖然有塞方一直想加入北約或者歐盟的因素，但並非主要原因。其他的南聯盟國家，以及加入了北約和歐盟的其他東歐國家，和中國的關係並沒有受到影響。因此，這其中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中國大使館被轟炸後，塞方的某些做法激怒了中國。

從時間線上來分析，1999年中國大使館被炸後，直到2009年，塞方才為中國大使館犧牲的官員建立紀念碑。在這之前，每次中方想去祭拜，都只能在被炸的廢墟上進行。從感情上出發，這不像是所謂「鮮血鑄就友誼」的國家的所作所為，很明顯，當時的塞爾維亞政府一度抱有幻想，想著冷落中塞的關係，即可被西方國家所接納。

編按：2018年時剛上任一年的塞爾維亞總統首次訪華。看其表情，似乎遠較兩年後和特朗普會面時輕鬆得多。(圖片來自中國國防部)

 

直到一位年輕的塞爾維亞人登上政治舞台，兩國的關係才開始發生轉變，2012年武契奇（Aleksandar Vučić）成為塞爾維亞第一副總理，此後他一直不遺餘力的主張重鑄中塞關係。2017年，武契奇在當選塞爾維亞總統後，他提出了塞方不會謀求加入北約組織的政策，同時提出加入中國宣導的「一帶一路」倡議，至此中塞關係進入了快車道，大批的中國資金、企業開始進入塞國，這幾年塞爾維亞的經濟也進入飛速發展期。

編按：由2020年的出入口資料及2014-19年的中國對東南歐的投資來看，雖然塞國對華出口不算強，但入口方面中國已是第二大貿易伙伴(這還未計旅遊業)；中國對該國的投資更是對東歐/東南歐投資之冠。(圖片來自連結1及連結2)

 

本文落筆之日，正值中國駐南聯盟大使館遭遇轟炸23年紀念日。中國以一百多年來血的教訓，認清了國際生存法則，用多年的發展自強，贏得了世界的尊重。另一邊，塞爾維亞如今的領導人武契奇在看透西方對塞方一直抱有成見的前提下，果斷選擇中國，無論是否有投機之嫌，發展、壯大才是立國的硬道理。

編按：薩拉熱窩基本上已由20多年前的內戰中恢復過來。波斯尼亞內戰完結後，兩族關係雖不見得有大改善，但為生計似乎都不太想回到那個互相撕殺的年代去。近年當地多了不少中國遊客，大都是抱著一看《瓦爾特保衛薩拉熱窩》中薩拉熱窩的風貌而來。對於不足30多萬人且久經戰亂的小城市而言，算是不可多得的收入來源。2019年底甚至有中國電影商打算在此重拍電影《橋》，不過因為新冠疫情，已暫時處於停拍階段。(圖片來自連結1及連結2)

 

40多年前，一部南斯拉夫電影《瓦爾特保衛薩拉熱窩》讓中國人記住了塞爾維亞人的堅強不屈。現在筆者還是希望，瓦爾特的故鄉塞爾維亞，能改變多舛的國運，真正掌握本民族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