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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公共醫療前線醫生
蓼兒窪,方圓八百餘里,俺就在那兒紮寨落草,不受朝廷管轄。
「香港的醫療系統已經崩潰了」。這是我近幾天聽得最多的一句話。來自包括醫生、護士、救護員等與醫療相關職系的朋友和同事,都不斷在我耳邊訴說著自己的苦況。雖然我也感受到這種情況,但今天出自一位護士同事和一位救護員口中的資料,令我不得不對「崩潰」這兩個字的意義,重新有了深刻的認識。
原來,昨天一些救護車到達我們急症室大門前,由於急症室內的空間已經見縫插針地塞滿了病人,那些不能自由活動的患者要在車上等候兩小時,才能被推進室內進行登記。在這兩小時內,除了可以在救護車上繼續吸氧之外,基本上甚麼治療都沒有。救護員透露,其實我們的醫院已經不算太差,在另外的一些醫院,病人可能要在車上等候三小時,才有機會進入急症室。一些急症室的護士甚至建議救護員,把已經送到急症室大門前的病人,轉送往另一所急症室。然而,每一間急症室都有相同情況,何處是歸宿呢。
老實說,我整個人生從來沒有使用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句成語。今天,這個陌生的用語卻霎時間湧上心頭,而且讓我有了最切身的體會。
救護員比我們並不好到哪裏去。在這段困難的時期,忙碌已是最不能說出口的話。要比忙碌,大夥兒都知道自己肯定不是最具代表性的一個。據悉,一些救護員及其家人已經染疫。在人手本來已經短缺的局面下,不斷有戰友退下火線更令他們百上加斤,唯有死馬當活馬醫。幾天前,當局已經採取臨時措施,把原本由三名救護員負責一輛救護車的正常規定,改成由兩名成員負責一輛。儘管這是無可奈何之下的權宜之計,但兩人一組的團隊基本上難以處理緊急的狀況。由於救護員人手上的捉襟見肘,不少原本在救護學校當教官,或在辦公室處理文書工作的人員,也被要求執行救護車任務。
救護員現時另外面對一個難題。由於現時很大部分經救護車送院的人士都是確診者,在執行完這類工作之後,為了排除交叉感染的風險,救護車不能馬上運送另一名病人,必須先回到救護站進行清洗消毒,整個程序大約需要一小時。由於這個緣故,不但救護員人手短缺,隨時可投入運作的救護車也極度匱乏。正常情況下,救護車極少跨區執行任務,但在這個非常時期,救護車跨區執勤的次數只會越來越多。不難想像,如果一名病人在深水埗區心跳驟停,要由西環的一輛救護車駛過海底隧道前往救援,在途中所需的時間將會大為延長,病人能成功救活的機會也必然大幅下降。
這種情況我早就料想到了,所以一直堅持己見,指出Omicron並非一個輕微的流感。它不但會導致某部分受感染患者身亡,也令一部分人產生現時仍無法完全預測的併發症和後遺症,更會因醫療系統的崩潰而令一些並沒受到感染,本來可以被救活的人也丟失性命。
今天看了一名年青的發燒病人。問診完畢後我直接跟那人說,現在發燒的大部分人最後都會被確診,並且對怎樣在家裏自我隔離作出指導。我對那人說,奧密克戎新冠病毒變異株並不只是輕微的流感,在全世界範圍內已經奪去了很多人的生命。聽完我的說法後,那人睜著眼一臉茫然,發愣了十多秒後連半句話也說不出來。看到這種從未遇過的怪異反應,我問那名病人是否從沒聽說過這些情況。可惜的是,空氣中依然沒有傳回任何聲音,從絕望的神色中我立刻意會到,那人應該是社會上認為新冠病毒變異株只是輕微流感的信徒中之一分子。
我隨即想起了一位朋友幾天前的話。他說:「其他人受感染就是流感,自己受感染就變成了絕症。」
那天,我只是以為他在說笑。今天,我不得不驚嘆他的洞悉先機。
安道全
禾日水巷急症室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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